《狂人日记·美利坚篇》

《狂人日记·美利坚篇》

二月十七日

今天太阳是彩虹色的。我翻开《华盛顿邮报》，铅字突然扭成蝌蚪文游向社论版。邻居汤姆在修剪草坪，他的皮肤正随BLM运动周期褪色，此刻呈现出标准潘通色卡上的”白人特权白”。割草机吐出带血的钞票，每张富兰克林的眼睛都在眨动。

“早啊！”他挥手时无名指上的婚戒突然变成微型十字架，”听说你女儿选了非二元性别厕所？”我后退半步，发现自家信箱正在吞吃《圣经》，封口处渗出彩虹黏液。

三月三日

超市货架会咬人。当我拿起无麸质燕麦奶时，包装上的拉丁裔模特突然开口：”您已涉嫌文化挪用。”冷藏柜里的非洲山药集体跳起战舞，价签数字自动翻倍。收银台前的黑人老太太掏钱包时，硬币落地化作棉花籽，滚到”白人专用通道”标志下生根发芽。

穿防弹衣的保安吹响口哨，他的霰弹枪管开出蓝玫瑰。”请出示创伤证明。”枪口抵住我眉心时，我看见弹膛里塞着《独立宣言》碎片。

四月四日

中学课本第458页在流血。女儿的历史作业本上，南北战争插图正在重绘——罗伯特·李将军骑的马上长出马丁·路德·金的脸，北军旗帜的星星渐变成黑豹党徽章。她指着托马斯·杰斐逊的3D投影说：”爸爸，这个奴隶主在对我眨眼。”

深夜书桌突然震动，宪法第二修正案从纸面浮起，每个字母都化作微型步枪。它们射出的子弹击穿窗户，在月光下跳起踢踏舞。

五月五日

推特推送开始实体化。当我点赞”停止亚裔仇恨”话题时，手机喷出硫酸灼伤指尖。热搜榜#WhiteGuilt（白人之罪） 化作铁链缠住脚踝，拖动我在客厅地板上爬行。虚拟头像们从屏幕里伸出手，撕下我的头皮植入选票。

脸书动态里的跨性别网红正在褪皮，每层皮肤下都藏着不同年代的种族隔离法。她的美瞳变成燃烧的十字架，直播点赞数换算成三K党集会人数。

六月六日

市政厅变成旋转门。穿彩虹西装的政客们踩着《星条旗永不落》节奏进出，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个会哭的婴儿。左侧婴儿皮肤印着股票代码，右侧婴儿襁褓裹着边境墙砖块。他们的眼泪汇成密西西比河，冲走了抗议者举着的”黑命贵”标语牌。

我在请愿书上签名时，钢笔突然长出毒牙。墨水里游动着微型种植园，每个字母O里都蜷缩着戴镣铐的童工。

七月七日

教堂尖顶开始分泌原油。唱诗班孩童的喉咙里飞出页岩气田地图，圣餐饼上的基督像正用AR技术演示如何给突击步枪开光。牧师的法衣下摆伸出输油管道，管口滴落的圣水在募捐盘里凝成子弹。

当我背诵主祷文时，舌头自动翻译成奴隶拍卖术语。跪凳长出棉花枝条，刺破膝盖流出的血在瓷砖上画出贩奴船航线。

八月八日

觉醒的代价是视网膜灼伤。今晨照镜子时，瞳孔里映出1776年的费城：国父们签署宣言的手正在给原住民头皮盖章。剃须泡沫突然凝固成宪法修正案，刀片每刮一下就有个少数族裔姓氏消失。

邻居的草坪竖起绞刑架，绞索是用推特热搜编织的。汤姆在树下烧烤，汉堡肉排渗出《排华法案》油墨，他笑着递来芥末酱——瓶身标签写着”眼泪提取物，犹太认证”。

九月九日

自由女神在曼哈顿上空解体。火炬掉进华尔街金库，砸出个跪姿的乔治·弗洛伊德金像。冠冕碎片插入移民局电脑，系统自动生成驱逐令。她断裂的右手食指正指向墨西哥边境墙，墙体缝隙里渗出无数张被没收的绿卡。

我给女儿收拾返校行李时，铅笔盒突然爆炸。2B铅笔芯化作微型警棍，圆规正在操场地图上画白人社区红线圈。计算器屏幕闪烁”黑=犯罪率+35%”的公式，书包拉链咬住手指不松口。

十月十日

万圣节面具会说真话。便利店货架上，川普面具体内循环播放”让美国再次伟大”，拜登面具的眼窝里爬出华尔街财报。我选了张”中立知识分子”面具，戴上后发现再也摘不下——它在蚕食我的面部肌肉，用软组织编织《纽约时报》社论。

孩子们挨家挨户要糖，每人篮子里装着微型焚书炉。他们用”不给糖就举报”的童谣砸门，南瓜灯里关押着被消音的推特账号。

十一月十一日

大选日天空下起数据雨。每滴雨水都是被篡改的选票，落地即生根长成带刺的选举人团。投票机吞吃社保号时发出饱嗝，墨水屏显示”您的种族配额已用尽”。

我在选票上画X的瞬间，手指突然石化。民主党驴与共和党象在票箱里交配，产下的混血儿举着”All Lives Matter”的标语牌，牌面正在吸收街边流浪汉的灵魂。

十二月十二日

我终于读懂了这个国家的病历。医院走廊里，新冠疫苗与AR-15步枪共用冷链系统，呼吸机管缠绕着宪法第二修正案。黑人孕妇的产检报告上，胎儿心跳图谱是警察电击枪的波形。

当医生递来”政治正确综合症”诊断书时，签字笔突然变成绞索。我夺门而出，发现街道正在折叠成星条旗，每个条纹里都裹着不同肤色的尸体。国旗的蓝色角落，五十颗星星正用克林贡语合唱《天佑美国》。

后记

他们说我在哥大精神病院写下这些。可窗外的自由女神明明还在重组身体——她的左眼是佛洛伊德纪念广场监控探头，右手举着推特总部大楼，断裂的脚镣正把移民船拖向海底。

今日护士送来彩虹色药片，说是能治愈”过度觉醒症”。我悄悄把药片碾碎，粉末在月光下聚成小马丁·路德·金的轮廓。他举起右手，掌心纹路里流淌着1963年的梦，而我的静脉此刻开始结晶，逐渐化作2023年的互联网搜索记录。